贸易战能否“让美国再次伟大”？

美国总统特朗普（图源：FT中文网）

美国对外强硬的贸易政策破坏了战后国际贸易体系的秩序。为了对抗美国的霸凌政策，受到不公平对待的国家被迫纷纷奋起反击，世界正在滑向全面贸易战深渊。

美国总统特朗普自诩是“最聪明的人”，有一定的国际投资经验，不可能不懂国际经济。他看似鲁莽行为背后是做了精巧算计的，但是低估了这些“计策”给美国自身造成的负面冲击。特朗普曾信心满满地表示，如果贸易战爆发，美国很容易赢，因为其他国家更需要美国市场。这一说法在上世纪30-40年代上述说法可能成立，但在当前产业链和价值链已高度国际化的背景下，坚持这一想法就“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了。美国经济学家克鲁格曼估算，若特朗普对全球其他国家发起全面贸易战，导致全球关税水平将提升30%-60%，世界贸易将萎缩70%，全球经济将衰退2%-3%。美国不是孤立的岛屿，在世界经济衰退的大潮下，美国不可能独善其身。因此，美国民调机构拉斯姆森针对中美贸易战影响的专项调查显示，62%民众担忧中美“可能的”贸易战，其中32%的人表示非常担心。

毋庸讳言，当前的国际经济体系有其内在缺陷，美国有抱怨，新兴市场国家也有不满。然而，美国的正确选择是与其他国家一道弥补不足，而不是彻底推翻整个体系。这是解决当前国际经济体系中存在问题的唯一正确方向。当前的国际经济体系是从第二次世界大战废墟中建立起来的，更是美国和全球经济增长、稳定和安全的基础。美国识别缺陷并加以修复，才能实现所谓的“让美国再次伟大”，抛弃该体系只会适得其反，欲速则不达。

美国对其他国家发动贸易战短期内会直接冲击美国国内涉外经济行业部门，高关税造成的成本提高将通过产品或服务价格的上升向下游传导，最终让美国民众买单。从更大的国际格局看，特朗普的政策实际上是用政府有形的手强制性干预了国际产业秩序，打断了自然形成的国际分工，降低了国际经济依市场规律运行的效率。

据美国彭博社的报道，自2018年以来，特别是美国总统特朗普于3月1日宣布对进口钢铁铝材加征关税以来，美国钢铝材价格一路攀升，美国的钢铁价格处于十年来的最高点。美国的基准钢铁价格指数2018年已经上涨37%。基准铝价指数已经上涨12%。而特朗普推行的钢铝关税则是钢材加收25%、铝材10%。也就意味着美国的钢铝价格涨幅已经超过了钢铝关税的税率。与之相比，2018年西北欧的钢价仅上涨2%，东南亚仅上涨8%。美国大豆协会执行董事瑞恩·芬德雷称，中国对美国大豆征收关税对美国农户造成很大冲击。芬德雷在接受CNBC采访时，呼吁特朗普改变其不当政策，保护美国农户。美国船舶制造协会发表声明表示称，特朗普贸易政策令游艇价格上涨，由于购买游艇通常只是为了休闲娱乐，属于弹性需求，消费者对产品的价格变化会非常敏感，涨价将导致游艇需求量下降，最终影响到美国船舶业65万从业人员的就业情况，许多规模小的造船厂将会面临裁员的危机。该协会高级副会长瓦西拉罗斯称，未来2-3个月，如果经贸摩擦态势没有好转，许多船厂都将会裁员。

事实上，美国的贸易保护主义不仅不会改善贸易失衡，反而会加大美贸易逆差。美国增加贸易税，在世界上造成不确定性，其结果是让资本从其他经济体向美回流，在短期内推升美元，削弱美出口产品价格竞争力，让美出口更少，进口更多，进一步加剧贸易失衡。

美国对外贸易战增大了美联储动用货币政策防范经济、金融风险的压力。近期，美联储公布6月议息会议纪要及美联储主席鲍威尔最新表态看，美联储对贸易政策或抑制商业投资和削弱经济增长的担忧日益加剧，认为与贸易政策相关的不确定性和风险加剧，最终会对企业信心和投资支出产生负面影响。此外，美元走强对一些新兴市场造成的冲击，引发金融风险恐慌。

不止于此，美国发动的贸易战扰乱了国际供应链。诚如康奈尔大学贸易政策教授艾斯瓦尔·普拉萨达所言，中美两个最大经济体之间的贸易摩擦可能导致两国之间贸易和投资流动的扩张戛然而止，同时也会扰乱两国企业赖以生存的复杂全球供应链。特朗普激进的贸易措施，最终伤害的是他原本声称想帮助的工人和企业。目前大量美企依靠低贸易壁垒建立国际供应链，以此降低成本并提高效率。但在美国高关税政策下，国际供应链存在崩溃风险。美国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最新研究称，此次美国对华关税清单中计算机和电子产品中，受影响的中国厂商仅占14%，但受到波及的供应链中其他国家企业将高达86%；其他制造业中，受影响的中国厂商占32%，但受打击的其他国家将占68%；电器设备及零部件，受影响的中国厂商占37%，受冲击的供应链上其他国家则占63%；机械设备，受波及的中国厂商占59%，其他国家则占59%；即使中国占优势地位的化学品贸易中，供应链上受波及的其他国家也占15%。因此，美国发动贸易战表面上针对其他国家，但向世界产业链开火，产业链上的所有国家和企业都会利益受损，其他国家或企业可能比贸易战针对的国家损失更大。

当前，特朗普更应警惕的是，其无视世界贸易组织（WTO）规则的做法若被其他国家效仿，大家均以维护国家安全为由，绕开WTO体系，对美采取贸易保护主义、加征关税，对美企业进行定向执法，这将让美国利益遭受更大损失。

（余翔，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美国所经济室主任，海外网特约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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